【虫基】Belief
我哭了呜呜呜
【短打1w8一发完，清水，he】
【本来是想随便写个段子的，没想到写了这么长，所以bug遍地，懒得改了，看的时候别想太多】
🕸
爷爷又开始絮叨了。
他岁数太大，前几年还颇为灵光的脑袋也转不那么快了，最近更是总重复一些他讲过几百遍的故事给我听。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爷爷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叹着气，“那时候我才多大呀，不到十六岁……”
爷爷，你对象恋童。我在心里毫不留情地吐槽，面上一派祥和。
爷爷第一次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才十一岁。有一天下午非常漫长，阳光也好，爷爷放下手里的书，问我要不要听故事。
“关于我和他遇见的故事。”爷爷是这么说的。
“他是谁？”
“他……就是他。”爷爷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一句，而后兴致来了，开始给我讲他罗曼蒂克的往事。
“那时候我刚被蜘蛛咬过不久，还穿着自己做的战斗服到处惩恶扬善，”爷爷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过了几十年都没变化，羞涩，又有点小孩子似的骄傲和天真，“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伙外星人，哦不不，不是他，当然不是。总之，我当时还被打得挺惨的……”他用指节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在那之前我从没跟外星生物接触过，不知天高地厚，差点就被那群大虫子吃掉了。就在这时，他出现了。”
“他救了您？”
“没有，他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张大嘴巴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很蠢，因为爷爷笑个不停。
“那些虫子会喷火，我躲来躲去还是被烧到了几处。就在这时，他从天而降，字面意义上的。他抬了一下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那些大虫子几乎是瞬间就被冻碎了。我受了伤躺在地上，也被波及，半个身子都结了冰，我正在哀叹自己英雄生涯毁于误伤的时候，他发现了我。”
爷爷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看着像琥珀一样乘满了温柔的往事。
“他说了声‘该死’，大概是这样，我当时被冻的有点神智不清了……总之，他发现我是人类之后就撤掉了冰封，还落到我身边问我有没有事。”
“您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法儿回答，我被冻晕过去了，”爷爷不好意思地笑笑，“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身上的伤口神奇地消失了。他在旁边板着脸喝茶，见到我醒来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家伙，你的监护人没告诉过你未成年不得夜游吗？还是说在你们蜘蛛界十岁就已经算成年了？’”
“他听起来是个英雄。”虽然脾气不是那么温和，我总结道。
“哦他是的，对于你们来说，但对于我来说他不是，”爷爷陷入悠长的回忆之中，“那时候我总跟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英雄，他就跟我说他是神，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
“那他想做什么？”
“他是神，你若强行把神说成英雄，就像你把凤凰比作鸟类一样，不过是拘束了凤凰的品格。”
“英雄……不是世界上最值得称赞的身份了吗？难道神就比英雄好吗？”我有些不解，毕竟爷爷也曾经是保护这个世界的英雄之一。
爷爷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曾经问过跟你差不多的问题，那时候我才刚认识他不久，一直黏在他身边，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五美元让我去帮他买冰淇淋，等我跑到冰淇淋车旁边时纸币融化了，我才知道他在生我的气。他其实大概不喜欢我跟在他身边，但他也从没认真驱赶过我，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他那时候甚至没跟我说过什么重话。”
“没钱的话，冰淇淋怎么办？”我忍不住追问，抱歉，我那时候还小，在我年幼的心里冰淇淋重于一切。
“我用自己打工赚的钱给他买的，”爷爷耸耸肩，“我一口气给他买了五个球，我自己就一个，因为钱不够了。等我举着冰淇淋荡到他面前时，他愣了好一阵，之后他接过我的冰淇淋，逼我把五个球的那份吃干净。”
“他不爱吃冰淇淋？”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不爱吃冰淇淋的人？我很怀疑。
“他爱吃，他还会变出冰淇淋给我吃——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他开心的话。我把五个球的那份递到他鼻子下面求他吃——顺便一提，他鼻子可真好看，他哪里都好看——他用手把我的头发全部揉乱，之后跟我说他就想吃我那只香草味儿的。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垂头丧气地转身要走，结果他拉住我的帽子直接把我抓过去，摁到了他身边。”
“然后呢？”
“然后，”爷爷眯起眼，“我吃到了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香草冰淇淋。”
我想问他，香草冰淇淋不是给男人了吗，他怎么吃到的？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爷爷就把我赶去学习了。
那天晚上我们的晚饭是香草培根烩饭。
🦋
Loki那天只是跑来地球散心。
阿斯加德的人民出乎他意料的温和，他曾以各种伪装的姿态去酒馆里“喝一杯”，顺手打探些信息，在这过程之中，他发现百姓们对小王子并没什么怨言，甚至还有人觉得小王子可怜。
Loki当然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他并没说什么，留下金币就走了。
后来他在跟Strange的联络中发现，地球算是个信息中转站，于是他又来到了地球。
他在纽约有自己固定的住址——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好歹也是阿斯加德代理国王，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魔法师，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Stark大厦楼顶盖房子住。
他当然没那么做，实际上，那些复仇者没人知道他来了地球，他藏的好好的，只有奇异知道他的位置。
某天半夜，诡计之神看书看得正入迷，在这种时候窗外传来的嘈杂声响简直不可饶恕。
Loki烦躁地咂嘴，他明明已经给住所设上了几十层屏障，理论上，除了某个二流法师之外没人能打扰到他才对。
只是几个不入流的虫子。出现在半空中的诡计之神凉凉地挥了下手，那些正在喷火狂欢的怪物就被冻成了冰块，之后咔嚓几声脆响，它们便变成了粉末飘散而去。
Loki拍拍睡袍下摆，正打算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奶狗的叫声。
那叫声很微弱，但当然逃不过Loki的耳朵。诡计之神落到地上，四处搜寻狗崽儿的身影。
然而，狗崽儿没找到，人类幼崽倒是找到了一个。
Loki解除掉幼崽身上的冰系魔法，对着这个穿着奇怪睡衣躺在地上的幼崽皱眉头：为什么深更半夜他会出现在这里？
诡计之神俯下身去检查幼崽的身体状况，发现他只是昏过去了，冻昏过去的，大概，身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烧伤和皮外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把这么个小东西扔在这里不管，Loki叹了口气，至少也得带回去等他醒来再说，何况这小东西长得还挺讨喜的，Loki出乎意料地并不讨厌他。
Loki单手抱起幼崽，清脆的响指声过后，他和幼崽一起消失在空气之中。
🕸
我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演员，我记得是叫Tom……什么的，姓氏太长没记住。总之，他长得不错，相当不错，我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都看愣了，我就随口夸了一句。爷爷转身看到那位演员，跟我说：“长得是不错，跟他有些相似。”
于是我便开始好奇他长成什么样。
爷爷有次不小心喝醉酒（三罐罐装鸡尾酒）之后，终于多少跟我吐露了一些。
“他的眼睛比葡萄还绿，”爷爷傻笑着说，“他的嘴唇比最新鲜的玫瑰花苞还要薄软柔嫩……暗红色的，还有点甜味。”
我头疼无比。爷爷身为一个工科奇才，他的修辞手法一向很朴实，但他喝醉酒之后的文字功底简直退化到了小学生水准，太可怕了。
“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在他的床上醒来之后的对话？”
“小家伙，你的监护人没告诉过你未成年不得夜游吗？”
“是的，就是这样……”爷爷打了个傻乎乎的酒嗝，“之后我一个打挺蹿起来，跟他说：‘你长得真好看！’”
我愣住了，我猜当时的他也愣住了。
“他愣住了，之后就抿紧嘴死死瞪着我不说话。有那么一会儿我猜他是在犹豫该把我直接冻成冰棍还是留我一条小命，不过后来，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诚恳，”是太像狗崽儿吧，我腹诽，“他又不生气了。他拎着我——就像拎一包零食那样轻松——把我扔到门口，让我自己赶紧回家，别再出来给外星生物送口粮了。”
“然后您就回家了？”
“没有，我发烧了。”
“……”
“他拎起我的时候就发现我身体滚烫，他把我扔到门口的时候，我有点迷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他后来跟我说，他当时觉得自己像是在残害什么小动物似的，所以犹豫了大概不到三秒钟吧，他又把我拎回去了。”
“他是个好人。”我下定论。
“他是个好人，”这次爷爷没有反驳我，“有很多人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他们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无可救药的那种。这并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相遇的时候不对，方式也不对；但我呢，我遇到他的第一面就被他救了，之后又被他收留，照顾，他还捏了一个不会化掉的小冰宝宝出来，它在我额头上爬来爬去帮我降温，我后来求他把它送给我做纪念，他瞥了我几眼，最后还是默许了。所以在几年后，当我认识的朋友跟我说他是个坏蛋的时候，我笑得很大声。”
“你的朋友们为什么会认为他是坏蛋？”我很好奇。
爷爷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开口：“我嘴笨，说不清楚，等你见到他的那天，你亲自问他比较好，孩子。”
“为什么？他做了坏事吗？他做了坏事的话，他就一定是坏蛋了对不对？”我那时候坚信万物皆有解答，一切非黑即白，总喜欢追根究底。
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简单问题的答案也许可以是固定而纯粹的，但问题越是复杂，越是痛苦，牵扯越多，答案就越不可能截然分明，干净的像你喜欢的那样。”
“孩子，这句话你得记住：有些问题是永远都没有答案的。”
🦋
在他们相遇五个月之后的某天，Loki边捏小冰球出来边漫不经心地问Peter：“跟曾经侵略过中庭的反派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正拿小冰球玩杂耍的蜘蛛侠浑身一僵，差点从楼顶上翻下去——幸好、哦不、不幸的是诡计之神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再次。于是Peter只得老老实实盘腿坐在Loki身边，交代事实：“很抱歉背着你调查这些……但我真的只是好奇！我发誓！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又没问你这个，”Loki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问你跟我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Peter张开嘴又合上，又张开嘴又合上，他卡壳了。Loki托着尖尖的下巴欣赏小英雄那一脸蠢样儿，过瘾了之后又催促他快点说。
“再不说的话今晚你就吃雪人去吧。”Loki如此威胁到。
Peter只好乖乖交代：“总的来说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是说，一开始肯定是吓了一跳，这不能怪我，不过你喊‘跪下’的时候真的很酷，能教教我吗？……我错了，别那么瞪我……”
“你不想跟我分手吗？”
“分手？”Peter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分手？你上周三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只做错了这一件事，你要跟我分手吗？请你不要这样，拜托拜托拜托——”
“安静，”Loki忍无可忍，凭空握了只冰淇淋球出来塞进小恋人喋喋不休的嘴巴里，被堵住嘴的蜘蛛侠改用湿漉漉的狗狗眼谴责神祇。
“我又没说要跟你分手，”Loki叹气，“你这耳朵怎么长的？我是问你，你不想跟我分手吗？”
Peter三口两口吞掉冰淇淋球，被冻到牙疼，正在一旁呲牙咧嘴。他听到Loki的疑问之后一脸茫然，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之前侵略过这颗圆滚滚的星球？”
“星球不都是圆滚滚的吗？”
“阿斯加德就不是……扯远了，我问你呢。”
“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Peter干脆地说，“你不是外星人吗？我跟你——”他指指自己又点点Loki的嘴唇，神祇任由他偷偷占点小便宜，“都不是一个物种，我也不会走到路上跟蚂蚁说你跟我一样，大家都是兄弟，众生平等呀。”
Peter歪头又想了想：“不过我一般还是会避免踩到蚂蚁的，别的虫子也是，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嘛……”
Loki打断他，“你现在是作为人类在跟一个外星人谈恋爱，你会跟蚂蚁谈恋爱吗？”
“你不是正在跟我谈恋爱吗？”Peter脸红了，“如果蚂蚁长成你这样，又有你这么可爱……一半可爱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
“我才不是蚂蚁，”Loki下意识回嘴，“你也不是，你是我养的小家伙。”
Peter不开心了，他红着脸嚷嚷：“等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能赚很多很多钱养你！”
“我有一整个国家的宝库，”Loki笑着给他泼冷水，等Peter又要炸毛的时候，神祇凑上去亲了下男孩儿的侧脸，“但它们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
于是蜘蛛侠又变成了红彤彤的番茄。
🕸
某天，爷爷突然对着我撇嘴，而那时候我正在跟女朋友发短信。
“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恋爱都不会谈。”
我想回嘴说您怎么就会谈了，后来一想，眼前这位是跟外星人谈恋爱的超级英雄，我顿时闭紧嘴巴，请他不吝赐教。
爷爷得意起来，白绒绒的短胡须都在抖动，“我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从来不用手机联系他。”
我猜也是，男人会魔法，说不定做了只小鸟给他俩传信呢，古典式浪漫。
“我想他的时候，就直接爬到他卧室窗户去敲窗。”
“……”
“是不是很浪漫？”
“是的。”我干巴巴地说，没好意思指出您这算违法行为了。
“我第一次去敲窗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像猫一样从椅子上蹿起来半米高，毛都炸了。之后他气势汹汹地打开窗把我捞进去，我以为他要说我这种行为像个痴汉，结果他拍我的后脑勺问我还要不要命了。”
“他住在……”
“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住在帝国大厦顶楼，他在那里开了一个魔法空间，只有我能看到。”
“……您真是艺高人胆大。”
爷爷笑得很得意，“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不是在夸您。”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我还是听得出来的，”爷爷大笑，“但我当时一心只想着他，只想多跟他见几次面。每次只要隔着窗户看到他的身影，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之后呢？”
“之后他拎着我，直接带着我回到我家里。他跟梅婶说他是我的新班主任，最近有一个项目需要我帮忙，他问梅婶，可不可以让我暂时住到他那里去。”
“她同意了？”
“我跟你说过的吧？他身材高大修长，风度翩翩，既高贵又美丽。他带着我回家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身份证明，教师证件，连驾照都掏出来了，还管梅婶叫‘尊贵的女士’，梅婶被他迷的晕晕乎乎，直接把我打包塞给了他。”
“那这不就是……”同居？
“我那时候才十四岁，”爷爷，出乎我意料的，满脸失落，“他只肯跟我亲亲嘴唇，抱一下，不许我做更过分的。”
看来这位外星王子是个道德观念很强的人。
“但他被我缠得不行，只好允许我跟他睡一张床，穿着睡衣，你懂的，”爷爷冲我眨眼睛，“我每天晚上都假装睡熟，在床上骨碌骨碌滚来滚去，直到我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为止。”
“他没反应？”
“他对我一向很纵容，说实话，除了一开始他明令禁止我追求他的那段时间不太好过之外，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为什么一开始他不允许你追他？生殖隔离？”
爷爷用一种“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的复杂眼光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他摇摇头，“他的身世很复杂，这些我也不想多说。总之，一开始他不允许我追他是因为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您？”
“他不相信会有人无条件地爱他，就算有，他也不相信这份情感能持续下去。”
“这不对吧，”我反驳，“您不是跟我说他又漂亮又迷人吗？这样的人怎么会没人爱？”
“我也觉得很神奇，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看不上我，这也难免，毕竟我那时候就是个小鬼头，还穷嗖嗖的。”
“也是……”十四岁的人类男孩儿跟自己告白，正常人都会拒绝吧。
“他不怎么跟我讲他以前经历过的事，很多事，其实是在他……离开之后，我才知道的，”爷爷有些低落，“我一直很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厚着脸皮问他，早些年的时候，我总能梦到小小的他在角落里哭，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实在很好奇男人的过去，就一遍一遍缠着爷爷给我讲，后来有一天，爷爷喝醉酒，昏昏欲睡的时候跟我透露了几句。
“他出生的地方不要他，养育他长大的地方又看不起他，”爷爷眼眶潮湿，“只有他的妈妈爱他，但后来，他妈妈去世了，他连送葬的资格都被剥夺。”
我没敢问为什么，怕惊醒爷爷。
“他答应跟我交往的那天，我去亲他，他没躲开，但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等我亲完他，睁开眼之后，我发现他在哭。”
“我当时吓得不行，忙去亲他脸，又给他表演杂技，做鬼脸逗他玩，哄了他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笑出来，他笑的很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他哭……吓到您了？”
“当然啦，因为我从未见过他哭，我甚至没怎么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他很强大，强大又孤单，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大人样子，还会用他年长我1000岁的事情来欺负我。但就在那天，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是神，在神的世界里，他也只是个小孩子，跟我差不多大。”
“就在那一瞬间，我之前乱跳乱叫的心一下子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我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在跟他谈恋爱的实感，之后我也开始哭，这下又换他来哄我啦，哈哈哈……”
爷爷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变成平稳的呼吸声和微弱的鼾声，他睡着了。
他的脸上满是少年人才有的甜蜜和幸福，跟他眼角的皱纹一点都不搭。
🦋
Peter Parker是Loki的初恋。
Loki发誓绝对不会让他的小家伙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的时候，Loki给Peter的定义是“小狗崽子”；过了一阵，变成了“粘人的小东西”；又过了一阵，变成了“可恶的小东西”；到最后，定位终于稳定在了“可爱的小家伙”上。
Loki没谈过恋爱，倒不是说这一千年中真的没人追求过他，只是很难有人能骗得过他。他自己是语言高手，计谋大师，魔力天赋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魔法师，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来跟他搭讪，他一眼扫过去就明了。
除了Peter Parker，他看不透这个小家伙，因为他简直就是透明的。
Peter自称是蜘蛛侠，但在Loki眼里，他就是个穿着连帽卫衣到处凑热闹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也许变异的身体能让他逃过危险，但他那颗单纯又干净的心绝对会让他遭遇更多的麻烦。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Loki在Peter身上下了保护禁制。Peter拿走的小冰人就是Loki的耳目，小东西对着冰人自言自语的样子全部被喝着茶的Loki看到了——有那么一两次，他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因为Peter在对着小冰人滔滔不绝地夸它的主人有多么美丽强悍且温柔善良。
Loki，很不可思议的是，作为一个王国的王子，高贵美丽，姿态优雅，但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得到过来自同伴的任何正面评价。当然事实证明，那些人确实不是他的同伴。他一度为了在阿斯加德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毁了自己的出生地，但那没用；后来他又半被胁迫半自愿地跑去地球想占领这个圆滚滚的星球，结果呢？
Loki百分之百敢肯定Peter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也不太想说。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会这样无条件无要求地赞扬他，用各种天花乱坠的词语来形容他的魔法高深，而Peter的词汇量显然比他的母亲还要丰富很多，就目前为止来说，Loki已经听过他用不下二十个词来吹嘘Loki的冰霜魔法是多么的惊心动魄。阿斯加德崇尚武力，战士们看不上他这种“只会躲在暗处扔暗器”的魔法师；而对于中庭的人类来说，他的强大带来的只有恐惧。
事情过去一周之后，Loki又来到了那片空地上，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残存的战斗痕迹了。诡计之神站在起重机的顶端，眼神无目标的乱扫，突然，他发现角落里一片红色一闪而过。
“……”Loki无语地冲着那里施放了一个荧光记号，“我看到你了，小家伙，出来。”
当Peter磨磨蹭蹭红着脸从拐角处蹭出来时，诡计之神忽然觉得，内心有一块地方被填满了。
🕸
爷爷最喜欢给我讲他们在一起之后的事，虽然实际上，他们交往的时间总共也不到一年。
小的时候我只是听，不说什么；长大之后我就会问他，不过是一年而已，为什么你到现在都忘不掉？
爷爷说，他不是忘不掉，而是这段感情从未结束。
“我跟他在一起已经七十多年了，”他如此说道，“从我十四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正在恋爱关系中。”
我有时候觉得爷爷是思念成疾，心理出问题了；有时候又打心底里支持爷爷，跟他一起盼着男人到来。
“他会来找我的，”爷爷笃定地说，“他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不出五天，他就会回来找我，陪我过生日。”
“但他已经离开七十多年了。”
“他有事耽搁了，”爷爷叹气，他的手腕上有一条朴素的黑绳，上面穿着一颗翠绿色的珠子，爷爷总是时不时地摩挲它一阵。那颗珠子不是地球上会有的东西，它会发光，有时候很微弱，有时候甚至刺眼，有时候又几乎没有光芒。
他之前已经说过……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他和那位神仙，男神，外星王子，外星国王，好吧，就称呼他为那位男人吧。他之前已经说过无数次自己是怎么跟那位男人相遇，认识，之后自己又是怎么死缠烂打地跟男人谈起恋爱，男人又是怎么慢慢喜欢上他，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日子是如何甜蜜，但几乎所有故事都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来有一天，爷爷又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才知道男人叫Loki。
就是那位曾经想要统治地球的外星王子，Loki。
实际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在网上搜过，也没有找到照片，而爷爷他也不给我看Loki的照片，小气得很。
“照片比不过他本人万分之一，”这是爷爷拒绝我的请求时候的说辞，“等到你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啦，你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我不服气，“外星人我也见过很多啊！”我嚷嚷，“那个、那个雷神！他不就是Loki的哥哥嘛！他俩长得应该很像吧？”
爷爷大笑出声，他眼泪都笑出来了，“哦不，不，千万别这么说，”他抹了抹眼角，“雷神和Loki一点都不像，他俩是养兄弟，从里到外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Loki是什么样的？”我想起雷神——金灿灿的大高个儿，属于挺受欢迎的类型。
“Loki是，怎么说呢……”爷爷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你一见到他，就会发现他是神，不是人类。”
这算什么形容？我一脸茫然。
“他……唉，等你看到他就知道了，”爷爷摸了摸我的头顶，“他有那种气质，跟人类，外星生物，乱七八糟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样的气质，他不管生在哪里都格格不入，”爷爷露出那种心疼混杂着向往的表情，“这不是物种的问题，而是存在的问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神迹。”
我总觉得再说下去的话，爷爷就要变成诡计之神的忠实信徒了，当然，他本来也是。总之，我也有点期盼着与Loki相见的那一天了。
🦋
Loki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跟Peter交往的。他俩误打误撞地相识，稀里糊涂地变成朋友，最后又开始谈起青涩的恋爱。
Peter讨好恋人的方式就是把所有他喜欢的东西都堆到Loki面前，而后摇着尾巴用亮晶晶的狗狗眼看着神祇；Loki一开始差点把Peter直接拎到宝库门口让他自己去挑选，后来他和Strange闲谈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结果被Strange直接打消了念头。
“你不会谈恋爱？”Strange很震惊，“哪有人给对象送金库的？”
“容我提醒一下，你昨天才给斗篷买了新的高级洗涤剂。”
“你在跟你的武器谈恋爱吗？”
“买完洗涤剂之后你还有钱吃饭吗？”
“我教你怎么谈恋爱，有偿。”
“成交。”
他们下一次约会的时候，迎接Peter的是一辆巨大的冰淇淋车，冰雕。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Loki冷着脸说，但Peter知道他只是太紧张了。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男孩儿冲上去搂住诡计之神——确切说，是把他自己整个儿挂到男人身上，之后迅速地在Loki脸颊上啾啾啾地落下无数个啄吻。Loki被他又搂又亲的攻势搞得整个人都僵硬了，红着脸站在那里任由小孩子对他上下其手。
“好了，好了Peter，乖乖站好！”Loki把小家伙从身上拎下来放到地上，“你想吃冰淇淋吗？我是说，你现在可以自己去做冰淇淋了。”
“可以自己做？”Peter瞪圆眼睛，“我以为这只是个冰雕？”
Loki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谁？连二流魔法师都不会被这个难倒。”
他牵着Peter走向冰淇淋车，抓起男孩儿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时Loki心疼了一下，之后他用男孩儿的食指摁亮了按钮。整辆车突然吱吱嘎嘎地活动起来，甚至还有白色的烟雾喷出，Peter张大嘴看着这辆晶莹剔透的魔法车，之后便欢呼一声冲了上去。
Loki在旁边背着手微笑着看他摁这个摁那个，最后Peter终于折腾出来了一个超大的七彩冰淇淋。男孩儿兴高采烈地护着那些堆得又高又歪歪扭扭的冰淇淋球跑到Loki面前，“Loki，你先吃！”
Loki愣了一下，“你吃吧，”他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但这是我用你送我的礼物做出来的礼物，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啦！”男孩儿热切地看着神明，“尝一口吧，拜托！”
Loki低头舔了一下，他的嘴唇被润得亮晶晶的，好看得很，Peter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睛里满是爱恋。
“太甜了，”诡计之神总结道，“不过还不错。”
“下次我会少放点糖的！”Peter努力挽回。
“下次轮到我给你做，”Loki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颊，“我会给你做青椒味道的冰淇淋。”
Peter皱着脸，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会好好吃完的……”
Loki笑得不行，他继续说还会做西兰花味儿的，胡萝卜味儿的，直到蜘蛛侠彻底炸毛，他才用一个甜甜的吻安抚住了男孩儿。
🕸
在最后几年，我非常希望爷爷能给自己找一个伴儿。
不用多喜欢，不用多刻骨铭心，只要能照顾他，不让他到死身边都只有我一个养孙就好。但爷爷怎么也不愿意，他说自己不能劈腿，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我冲他没大没小的乱喊：“他肯定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忘了您！您怎么能这么傻？！”
爷爷躺在床上冲我无奈地笑，等我喘着粗气冷静了一阵之后，爷爷举起左手腕，给我看那颗珠子。
“这是他留给我的，”爷爷说，“他后来又来了地球一次，但那次他很忙，我也很忙，我俩就没能见到。他当时把这颗珠子送给了Dr. Strange，你见过的，他让博士把这颗珠子转交给我。‘如果我没能按时回来，就交给他这个，只要这东西还在，我就存在。’”
“我那时候，其实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养兄，都跟我说他死了。他的哥哥还沉着脸给我讲他是怎么被……后来我差点拿蛛丝把他闷死，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的手，”爷爷笑了几声，又开始咳嗽，我连忙给他又是递水又是敲背，折腾了好一会儿，爷爷才缓过来，“我浑浑噩噩了好一阵子，有人跟我告白，我就跟她交往。成年那一天，我甚至想过就这样吧，把他埋起来，埋得深一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在这时候，Dr. Strange找到了我。”
“他把这东西给了你？”
“一开始没有，我猜Loki是把我托付给他了，他肯定说了些条件，诸如如果我过得好好的Dr. Strange就得闭紧嘴巴之类的……”爷爷微笑起来，“Dr. Strange说他可不喜欢被人指使干这干那，尤其那个人还总叫他二流法师，所以Loki要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其实我知道他只是……”
“只是心疼Loki？”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就自己从我嘴巴里漏出来了。
爷爷点点头，“他大概是这个星球上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在乎Loki的人了，他既不希望我就这么一滩烂泥一样混下去，又不希望Loki就此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于是他就找到我，跟我聊了会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之类的，等到我不太耐烦的时候，他突然说，‘Loki还活着。’”
“您……？”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当他拿出这颗珠子的时候，我就彻底清醒了。”
“您之前见过这颗珠子？”
“这是Loki本来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爷爷苦笑，“我不小心偷看到他对着这颗小东西念咒语，幸好他不知情，但后来出了点事，他的养兄提前回国，于是他也只好立刻回去，而那时候距离我生日还有半个月。”
“他没有提前送给您吗？”
“他说不出五天就会回来，我也以为他只是回去处理点小问题，”爷爷长长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跟他都没意识到这五天有多漫长。”
我不说话了，胸口一阵憋闷。
爷爷又继续开口：“Dr. Strange把这颗珠子交给我，跟我说只要珠子在，Loki就还存在着的时候，我直接昏过去了。幸好Dr. Strange之前是医生，他把我给掐醒，又使劲儿拍我的脸让我冷静下来，他跟我保证Loki不会忘记我，所以他希望我能好好活着，等Loki来陪我过生日。”
爷爷从来都不过生日，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用一些骗不了小孩子的借口搪塞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他还在等着过七十几年前的生日。
🦋
“出了点岔子，”Loki开门见山地说，“Strange，我需要你的帮助。”
Strange点点头，“咱俩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用，你哥哥还在跟幻影聊天，他比我想象中的还好对付。”
“他不是好对付，他只是不在乎这种事情，”Loki嗤笑一声，“就像他不在乎魔法，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跟你是老相识。”
“如果你是想跟我聊感情问题的话咱们应该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手拉手聊，我还可以给你泡杯热巧克力。”
“古一居然没给你的嘴下咒，她真能忍，”Loki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盒递给奇异，“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具体说不准，但总之我最近都没法回来见小家伙和你了。也许将来还会出别的乱子，在一切结束之后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小家伙，我答应给他的生日礼物——送给他之前你先打开看看，里面有详细的使用方法——如果那时候他还记得我的话。”
“等等，”Strange攥着盒子，“什么叫他还记得你？到底是多大的灾难？”
Loki表情阴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Thanos。”
“不能用谈判解决吗？”Strange开了个玩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意外的，Loki认真回答了他，“但我现在没有多少把握，老实说，我对我的身份还存有疑虑，不能轻举妄动。”
“你的身份？你不是法力高强的冰霜巨人吗，长得好看点的那种？”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存在，是理论上的存在，”Loki皱眉，“我有一个猜测，九成把握，现在还不能说，等战争结束之后，假如你还活着，我会给你讲清楚的。”
“等等，什么叫我还活着？”
“因为你是二流法师，”Loki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没有我的保护，我真怕你被灭霸打得叫爸爸。”
“哦，是吗？”Strange也笑起来，他打了个响指，Loki身下突然出现一个金圈。
“你这个该死的二流法师——”
“承蒙夸奖。”
🕸
爷爷快不行了。
医生把我叫到门外去，让我好好照顾他，也许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我慢慢走回屋子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我感觉嘴里有股苦味儿，胸膛里空荡荡的。
爷爷躺在躺椅上，正眯着眼睛看自己手上的珠子，我进来之后他跟我说：“不用难过，孩子，我活的够久了，作为人类来说。”
他的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也不爱戴假牙，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死了之后，你就把我跟这颗珠子装在一起，装一个铁盒子里，”爷爷慢吞吞地说，“记得在下面写上我的名字，这样Loki就能找到我啦。”
我点点头，跟他说：“我去给您煮粥。”
爷爷继续看着那颗珠子傻笑，假装没看到我在哭。
“你还记得吗，孩子，”深夜里，爷爷突然开口，“我之前给你讲过的故事。”
“记得，”我回答，“都记得呢。”
“我都给你讲过什么了？”
“您跟他相遇，您追求他，最后成功跟他谈起了恋爱，过了不到一年，在您生日前两周，他突然回到外星，之后您跟他就再也没有见面。后来您听说他死了，但后来又有人告诉您他没死，您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爷爷费劲地笑起来，他表扬我：“你记性真不错，”之后他又说：“我还差一点没跟你说，我总是忘记……”
“Loki离开地球之前，他跟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这句话您说过了。”
“其实还有一句……”爷爷咳嗽了几声，“他说，在遇到我之前，无论是怎样的环境他都可以生活的如鱼得水；但在遇到我之后，除了我的身边，其他地方都是无法忍耐的荒原。”
“他得回去把国王的位置移交给他的养兄，安排好阿斯加德人民的生活，在那之后他就能跟我永远在一起了。我是他唯一的信徒，而他是我一个人的神。”
🦋
Loki和他的小家伙手牵着手靠在一起，坐在帝国大厦的顶端。
Peter似乎总是觉得他会被风吹感冒，不厌其烦地用自己的小身板去帮他挡风。
过了会儿，身边的风突然缓和下来。Peter又开心又不开心，他从Loki身上把自己撕下来，而这时Loki忽然拉住他。
“我有点冷，”神祇低声说，“你离我近一点。”
于是Peter又紧紧贴了上去。
🕸
也许就是今天了。
爷爷从早上醒来开始状态就很好，神采奕奕的样子，拉着我看了很多照片，又给我讲他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冰淇淋车。
他手上的珠子还在一闪一闪，慢悠悠的；而他的生命之火却已经燃到了尽头，此时不过是在挣扎着散发出些余光罢了。
到了傍晚，爷爷终于累了。他躺在躺椅上，温柔的夕阳从他身上一点一点淌过，我站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
突然，空气中出现了一声静电似的噼啪脆响。我一回头，就发现屋子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实话实说，要不是我多年来抗打击能力有所提升，我爷爷很可能会当场被我的尖叫声吓到猝死。
男人穿着一身修身西装三件套，外面搭一件长风衣，戴着墨绿色的领带，十分干净优雅，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漂亮高贵的脸上没有一丝尘土，黑色卷发半长不短，梳到耳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翠绿色的圆眼睛。他就像一位神祇降临凡间，但我莫名其妙地从他身上嗅到了某种风尘仆仆的旅人气质。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我俩同时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你就是……”
男人：“你就是小家伙捡的那个孙子吧。”
我：“……”为什么感觉自己被骂了。
男人把右手搭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之后用称得上柔和的力度推开我。
“抱歉，孩子，我等下再跟你详细解释。”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之前爷爷跟我描述的他的样子。在此刻，那些朴素的描述终于汇聚成了实体，神祇降临，我终于懂得爷爷当年的感受。
Loki，诡计之神，也就是男人，他两步就跨到了爷爷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小声叫着爷爷的名字。
“Peter，小家伙，醒醒，我来了。”
男人用力吞咽了一下，我注意到他在不自觉地颤抖，“我来陪你过生日了，小家伙。”
本来正陷入昏沉睡梦状态的爷爷居然慢慢醒来，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当他终于意识到那是自己久别重逢的恋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晶亮。
“Loki……？”
“是我，小家伙，现在乖乖听我的，别说话，积攒体力……”
“Loki，你回来了，”爷爷像个小男孩儿一样笑起来，眼眶里含着一汪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你看，我在好好等你……”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真是好样的，你是我的英雄，Peter，乖，来吃掉这个……”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苹果，看起来挺普通的，就是特别光滑，毫无瑕疵这点比较少见。
“Loki，我现在没办法陪你到处玩啦，你把我带走好不好？就一个小盒子，不占地方，让我陪着你去宇宙里走走……”
“闭上你的乌鸦嘴！”Loki冲他低吼，“留着力气啃苹果，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要是吃不完我就把你变成蜘蛛塞进盒子里带走！”
男人的口气很不耐烦，但我看到了他的手在颤抖，他拿了一把小刀切开苹果的时候还因此被划破了手。从他的指尖流出的血液是冰蓝色的，掺杂着鲜红的丝缕，血珠跌落到果肉上就瞬间消失不见了，男人没空管那个，他切下一块果肉，之后直接用自己受伤的手指将果肉、呃、怼进了爷爷半张的嘴里。
然而没用，爷爷太老了，他等了太久，牙齿掉光，眼睛也看不清人了。在这一刻我突然恨起了这个男人：他来的这么晚，一切已无法挽回。
但男人比我想象的暴力多了，毕竟爷爷一直在跟我说他有多温柔体贴，嗯，你们懂。他骂了声脏话——我没听懂，但从他的口气可以分辨出一定是句很脏的脏话——而后低下头，直接咬住了爷爷的嘴巴。
我差点以为他要把爷爷吃掉。
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男人只是用舌尖把爷爷嘴里的果肉卷了出来，仔细嚼碎之后又喂了回去，他边用舌头将果肉往爷爷喉咙里送，边小心地顺着爷爷呼吸微弱的胸口，之后再切下一块果肉，如此反复。老实说，这画面看着实在是不太养眼，如果是电视剧里的场景的话我一定会发出“呕——”的声音，但我现在就那么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用这种方式慢慢吃掉大半只苹果。
奇迹在爷爷费劲地吞掉了五口果肉之后发生了。
他花白稀疏的头发慢慢变成棕色，又慢慢浓密起来；他灰暗的眼睛又变成了温暖的琥珀棕色；他的脸变得就像ipad里存储的照片那样光滑细腻；他早已佝偻起来的身体也逐渐伸展抽长，肌肉饱满；他的嘴巴，本来牙齿已经掉光了，现在他正在跟那位神祇大人热烈舌吻……
舌吻？？？
我的脸唰地变得通红，但爷爷、呃、Peter先生和男人完全没注意到我，他俩还在忘情地接吻，Peter甚至还把自己整个人都缠到了Loki身上——天啊，太有伤风化了！我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着他俩死死抱在一起，老实说，还挺好看的。
他俩的嘴巴难分难舍了好一会儿，终于分开之后我都松了口气：我真怕Peter被憋死。
然而他肺活量显然好得很，他的嘴巴刚获得自由立刻就喋喋不休起来：“那是什么？Loki你给我吃了什么？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想你……”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呆会儿再聊。”Loki强硬命令，而Peter立刻响应，于是他俩又黏黏糊糊地亲在了一起。
哦，天。
等到他俩终于，我的意思是彻底分开之后，我已经在旁边站得腿都麻了。
Loki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Peter——二十五岁左右的Peter，我感觉是。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直在Peter脸上来回摩挲，翠绿色的眼睛慢慢蓄起水来，看着就像融化的绿宝石一样，美得惊人。他低下头，跟Peter额头抵着额头，哽咽着说：“我以为……我真怕我赶不上了……”
“我好好的呢，没事……”Peter也在流眼泪，他牵着Loki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怎么也不肯分开。
“给我讲讲……Loki，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任由Peter擦掉他脸上的泪，笑了一下，“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我只是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
突然，他俩就像才注意到我这么个大活人一样，一起抬头盯着我看。
“……”
“……”
“……我出去吃点东西。”
我被那四道锋利又诚恳的目光逼退，只好假模假样地走出房间。在我关上门的下一秒我就已经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开始光明正大地偷听。
🦋
Loki没死，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会死。
他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Peter，这件事也是在兵荒马乱之中他才偶然发现的：他既不是冰霜巨人，也不是阿斯加德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物种，他已成神。
“神……就是，耶稣基督那种神吗？”Peter问。
Loki耸耸肩，“你可以那么理解吧，我猜，”他懒洋洋地把头靠在Peter肩膀上，心满意足，“你现在比十四岁的时候结实好多，小家伙，我很开心。”
Peter脸被喜悦和骄傲冲击得通红，还在强装镇定。Loki没告诉他，他的尾巴都摇出残影了。
Loki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魔法天赋比较高的霜巨人而已，但事实比他想象的要离奇多了。
“我的妈妈是一位魔法师，她总担心我在阿斯加德过得不好，因此教了我很多魔法。其中有一本书里的魔法既艰深又无用，但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念其中的咒语。我那时候很小，不懂这些，只要能见到她欣慰的样子就能开心上一个月，于是便拼了命地把那一整本书都背下来了。”
“那本书里的咒语是？”
“那本书里的咒语，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咒语，那些不过是神的自言自语罢了。但神的话语有信仰的力量在其中，我把那一整本书都背了下来，滚瓜烂熟。这点连我的母亲都没能做到，她说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做到的人，所以我的体内已经有了成神的部分本钱，但那还不够。”
“还不够？你还需要做什么？”Peter好奇，“历练吗？”
翡翠色的圆眼睛直直落进琥珀中，被细密稳妥地包裹起来，“历练只是过程，作为神，我缺少的是信徒。”
“你就是我的信徒，我唯一也是永恒的信徒，Peter。”
“你和妈妈，是你们让我成为神。”
🕸
我趴在门板上拼命偷听，但听到成神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简直叫我抓心挠肺。我这个人，往好听了说是求知欲旺盛，直接点说就是八卦天性作祟，想着就算被发现了那位神祇也不会对我做什么，我悄悄推开了门，露出一丝缝隙容我偷看。
Peter在哭。
他整个人牢牢地挂在Loki身上哭得直抖，把Loki挡得只露出个脑袋和一双修长的腿。Loki抱着他哄，又捏住他的鼻子防止他哭到过呼吸，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我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悄悄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我莫名其妙红了脸，又慢慢缩回门后。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跟神仙谈恋爱说不定真的是件幸运的事。
⚜️
Peter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过来，他抽噎着用手去擦男人被他眼泪鼻涕弄脏的衣服，被Loki制止了。
“你怎么还跟七十三年前一样傻乎乎的？”Loki好笑地问。
Peter怔了一下，说：“不是七十四年吗？”
“你被我冻住的那天是一月一号凌晨零点零二分，半分钟之后你才被解冻，你那时候就像根冰棍儿似的神志都不清醒。”
“……好吧……”Peter嘟囔，“我之前还想着，再过一年就到七十五年了呢。”
“七十五年？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也没有……”男孩儿红着脸说，“岁数大了之后总觉得每过一年都很难得而已。”
Loki叹气，他抚摸着小恋人年轻光洁的脸庞，说：“是我离开太久了，抱歉。”
“这又不能怪你，你又不是自愿离开我的。”
Loki沉默了半晌，说：“其实有一大半时间的确是我自愿离开你的。”
“剩下的一小半时间，是我自作自受。”
🦋
遇到灭霸是意料之中，打不过灭霸是意料之中，惹怒灭霸也是意料之中，Loki知道自己不死不灭，他只想假死脱身，而后赶快去地球找他的恋人。
但他没想到命运会从中作梗。
哦，这里提到的命运并不是那种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存在。Loki之前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自从他成神之后，他就能够跟命运三女神交谈了，虽然他没办法主动找上门，只能等这三位不着调的女神去骚扰他，这点一直让他很不愉快。
“什么叫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Loki对女性一向充满耐心且绅士包容，但他被这三位、呃、女神折腾的次数太多，导致他每次进入命运之河中就会下意识戒备起来。
“意思就是，你的命运线会影响到别人，”克罗索不耐烦地回答他，手里一刻不停地整理着丝线。
Loki眨眨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算是蝴蝶翅膀也会引起飓风，你们怎么不把全世界的蝴蝶翅膀都揪掉？”
“一万个飓风也无法跟你将引起的风暴相比拟，”阿特波洛斯说道，“若放你去参加这次战争，将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烦请你直接说明，”Loki皱起眉头，“什么叫无可挽回的后果。”
“你自以为成神之后就无生无死，所以刚才才会选择被灭霸杀死，想借此溜走，去中庭救人，是吗？”阿特波洛斯摇摇头，“你太天真了，Loki，你就像一个怀揣着宝石的孩童，而你甚至分不清自己怀里的是宝石还是沙砾。你以为神是什么？神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活着。”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Loki眯起眼睛，“我已经死了？Loki已经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克罗索接过话头，“就在刚刚，你的肉体已死，现在你已经彻底变成了神，你是信仰，是希望，是传说，却不再是个活物，你失去了生命。”
“所以……我不能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Loki咬住下唇，“如果我一定要参与呢？”
“神的意志会影响凡人，神的话语对于凡人来说即是神谕。只要你一句话，灭霸就会消失，宇宙会重归和平，但你也会彻底成为宇宙意志的一部分，在所有人的心中，你只是一个抽象的符号，是壁画，是文字记载，唯独不是你自己。而你，以你野火般的个性，你注定会与现在的意志陷入不死不休的争斗，神祇互相残杀，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如果我不参与呢？如果我只是旁观者呢？”
“对于我们来说，麻烦会减少很多；对于你来说，区别不大。你还是神，只不过不会成为世界意志，所有的生物都会把你当成抽象的概念来看待，也许有人信奉你，有人不信奉你，但没人会否认你作为神的存在。”
“……Peter呢？”
“谁是Peter？”
“Peter，Peter Parker，一个……地球的小家伙。”
阿特波洛斯困惑地眨眨眼，“他是中庭人，他会跟所有人一样，把你当成神明。”
“他会忘记我？”
“他不会忘记你，没有人会忘记你。你将会成为全宇宙的信仰，全宇宙的意志，假如你真的打败了现在的意志的话。”
“我对这件事没兴趣，”Loki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他还是我的信徒吗？”
“我已经说过了，所有人都会变成你的信徒。”
“不、不是那种信徒……你们不懂，你们不会懂的……”Loki长长舒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算了，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有解决问题的空间吗，请问？”
拉克西丝开口：“Loki，你不想成为意志吗？”
“谢谢你的好意，女士，我还是对如何当好一个诡计之神更有心得。”
拉克西丝点点头，“你跟我猜想的一样，”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不适合成为意志，你缺乏资质。”
“是的，我不适合，女士。”
“现在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帮我们处理因为你而多出来的大堆丝线，处理掉之后，我也许有时间帮你做一具结实一点的躯壳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女士？”
“你是在挑剔吗？”
“我的意思是，你瞧，”Loki朝那堆丝线努努嘴，“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你们至少也要整理上几百年，我的时间很充足，但我的恋人最多只有百年寿命。”
“所以呢？”
“上次，您，尊贵的拉克西丝，要我帮你找独角兽掉落的星屑，我找了三个月，差点付出一只手才找到；而阿特波洛斯，您则要我整理出自文字出现起的所有历史记录给您；克罗索，最年轻的小姐，您……”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善于筹谋，”阿特波洛斯打断他，“然而我们欣赏这份才智。”
“多谢夸奖。”
“四十年，之后你就可以去找那位中庭人了。”
“十五年。”
“这不是在谈条件。”
“那我不如去跟意志打一架，说不定能赢呢。”
“三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金苹果在哪里。”
Loki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金苹果的传说是真的？”
“如果你指的是它能让凡人永生不死的话，是的。”
“猜猜我是怎么想的？”Loki笑着说，“这简直太完美了。”
“你应该清楚，Loki，这不是欺骗。”
“是啊，当然不是，”诡计之神咬牙切齿，“我替你们干了三十年苦力，之后你们跟我说，金苹果在世界的背面，我至少要花一百年才能找到。一百年之后我拿着金苹果给谁吃，一把烂骨头吗？”
阿特波洛斯说：“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去中庭，这样的话，至少你还能陪伴他四十年。”
“我不会让小家伙慢慢死掉的，”Loki神经质地啃咬自己的下唇，“我答应留在这里三十年，是为了拿着金苹果回去让他永远跟我在一起，而不是看着他遗憾地死在我怀里！”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怎么想？”
“我就是知道，”Loki抬起头，冲着三姐妹低吼，“他是我唯一的信徒，我当然了解他！把金苹果的地点告诉我，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你不可能在四十年之内找到金苹果的，在路上，你会遇到许多你之前从未经历过的痛苦，灾难，重复的死亡和绝望的再生，”望着Loki离去的背影，拉克西丝提醒他，“而当你回来的时候，他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而诡计之神什么都没说，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命运河，踏上了一场没有人欢送，也不会有人迎接他归来的旅程。
⚜️
“我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你，”Loki说，“阿特波洛斯也许是太粗心了，我离开命运泉之后才发现她把一个丝线编织而成的鸟窝落在了我身上，跳下来的时候，鸟窝里蹭进了一捧泉水，而我可以从那捧泉水里看到你。”
“你看到什么了？”
“不多，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赶路，或者在对付那些无聊的怪东西，偶尔才有机会看你，”Loki用手指卷着男孩儿的头发玩，“一眼就够了，一眼就足够让我继续找下去。”
🦋
有那么一阵，Loki几乎已经迷失在了黑雾中。
他在这片弥漫着腐烂雾气的沼泽地里已经徘徊了太久，杀死了太多怪物，也被怪物杀死了太多次。他知道只要离开这里，再走不远就是苹果树了，然而他就是无法脱身。日复一日，总有声音在他耳边拉扯他的步伐，他听到奥丁，听到索尔，听到灭霸，甚至还听到了Frigga的声音。他们都在劝他放弃，哄着他停下步伐，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Loki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也许这片泥沼就是最适合他的归宿，不是吗？他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怀里的鸟窝滚落出来，这时，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他。
“Loki，Loki。”
那声音很有活力，明明是成年人的声线，却听着有些像幼崽的叫声，Loki莫名觉得舒适不少，他努力睁开眼，看向鸟窝。
是他的小家伙。
Peter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冒出了不少白头发，脸上也出现了皱纹。他正偷偷对着手腕上的珠子叫Loki的名字，那珠子在闪光，绿色的荧光微弱而温暖，刺得Loki眼眶干疼。
“Loki，今天是我的生日，”Peter对着珠子说，“我很想你，你也一定很想我，对吧？你要快点回来，趁着我还没老到让你认不出来。”
Loki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剧痛，他尖叫着从沼泽里蹦起来，捂住自己的双眼，但他接着发现其实坏事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只是哭了。
诡计之神愣了半晌，他太久、太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在旅途里，他流过血，流过脑浆，流过各种诡异至极的东西，但他从没有流过眼泪。而现在，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也是这世界上唯一有资格成为意志的神，他捧着泉水哭得稀里哗啦，漂亮的脸上全是泪痕。他像一颗绿宝石，脆弱又锋利无比，而就在此刻，这颗宝石却被爱人的温度融化了。
Loki跪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双膝下是坚实的土地。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发现雾气尽数消散，金苹果的光芒已经遥遥地照了过来。
⚜️
“之后就是老一套啦，”Loki耸耸肩，“我拿到了金苹果，赶回来找你，路上又遇到了些杂碎，总之，你还在。”
Peter紧紧抱着他，把Loki整个人抓进怀里抱牢。蜘蛛侠先生已经不是十四岁的人类幼崽了，正处于二十七八岁左右状态的他肌肉漂亮线条流畅，青涩的脸庞也长开了。虽然还是比不上神祇的身高，但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无比和谐美好。
“刚才太着急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Loki忽然张口，“金苹果其实对于人类来说一口就足以回到巅峰状态，但还是会正常老去；你一连吃了五口，已经变成不老不死的体质了。”
“是你喂我吃了五口……”Peter小心翼翼地提醒，在对上Loki的视线时乖觉地闭上嘴巴。
“你不想跟我一起永生不死吗？”Loki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不想也没用，我是不可能让你比我少活哪怕一天的。”
Peter忙去亲他殷红的嘴唇，又用他最擅长的狗狗攻势撒娇讨好，“我当然想，就算你不让我吃，我也会背着你偷偷把苹果全吃掉的！”
Loki噗嗤一声笑出来：“全吃掉的话，你会直接爆炸的。”
“爆、爆炸？”
“对，”Loki点点头，“凡人之躯没法承受太多金苹果的力量，五口就是上限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提高声线问道：“孙子，你听到了吗？”
🕸
在门外偷听的我心情无比复杂。
Peter好像这才想起来跟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我，他忙蹿过来拉开门，结果跟正蹲在门边还没逃跑的我撞了个正着。
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之后，“……孙子？”
……那种微妙的被人骂了的感觉又来了。
“您叫我Thomas就好，Peter先生。”我礼貌地回答他，而此时男人，也就是Loki，在旁边嗤笑了一声。Peter疑惑地看向他，他便侧着头跟外表年轻了七十岁的恋人咬耳朵：“他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还在装深沉呢。”
他绝对是故意的——用正常说话的音量耳语，但我没法生气，因为他紧接着又说：“小家伙，你从哪儿捡来一个这么有趣的小孩儿？”
Peter本来正看着我慈爱地微笑？窃笑？抱歉我分不太清，但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慌张起来了，这下换成我笑着看向他：Peter之所以把我从孤儿院里接走是因为他说我长得像他和男人的结合体，这可不是我的猜测，Peter Parker，蜘蛛侠，正如大家所知，到了五十多岁还脱不掉那种好动又咋咋唬唬的性子。他见到我第一面，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一定是我和Loki的孩子！”之后他像条小狗儿似的绕着我打转转，又买了一堆玩具零食书本送给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跟他回家之后，我发现他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确实温和英俊，有钱又风趣，但他的生活中缺少什么，不是爱情，不是亲情，不是友情。
他的信仰丢失了。
而现在，他盼了一辈子的神祇终于归来，我看着眼前顶多只有二十五岁，神采奕奕的他，禁不住眼眶有点湿润。
Loki递给我一个包裹，我打开之后，发现是剩余的大半个苹果。
“见面礼，”诡计之神冲我点点头，“用法你都听到了，这东西是不会腐烂的，用不用，怎么用，全看你自己。”
他又拍拍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谢谢你这些年陪伴着他，孩子。”
被两个看着比我小十岁的男人叫“孩子”，我一时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大抵还是喜悦居多吧。最后，Loki牵着Peter走到阳台上，向我告别。
“我欠小家伙七十多个生日，得一一补上，”他微笑着跟我说，“桌子上我给你留了礼物，我们也会时常来看你的，Thomas。”
Peter说：“你要照顾好自己，Thomas。”原来他年轻的时候一哭起来声音就会变得很奇怪，像奶狗呜咽似的，我现在才知道。
送走他们俩，我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鸟窝，里面盛满了水。那水面时而无风自起波澜，叫我什么都看不清；时而清澈见底，这时候我就能从里面看到Peter和Loki二人，他们不管正在做什么，总是笑着的，我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会笑起来。
而这就是故事暂时的结局。
评论